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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其實成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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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然收回長鞭,輕哼一聲:“雕蟲小技。”

正說著,突然又一人從不遠處飛來,將顧免攬入懷中,而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腳尖一點,便向著那方陣營中去了。

桔梗與胡箏忙幫著虞姒將失去意識的顧免扶了起來,旁邊周小九攤手朗聲道:“本也不是為了反擊。”

桔梗哈哈一笑,拍他肩膀,稱讚道:“幹得漂亮!”

周小九回過頭來,眼神似乎比前些陣子多了些神采,此時聽聞她的話,抿唇一笑:“師姐過譽。”

桔梗忙擺手:“哪是我過譽,明明是你厲害!這番臨危不亂,我還只在離……”

言至此處,兩人不約而同地楞了一瞬,而後沈默下去,緩緩移開目光,仿佛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。

奇然可不懂他們這些欲言又止,也沒想懂,他鞭子指著打累了暫時與景豫休戰的蕪衡,天真地問道:“蕪衡仙君,你們那邊只有你一個人了,你要不要……也一起投降啊?”

蕪衡微喘著氣,冷哼一聲,沈聲道:“大丈夫行於世,豈有不戰而降的道理?!”

“咦?”奇然疑惑道,“我們方才原來並不算戰嗎?難道是……過家家?”

“你不要裝傻。”蕪衡冷冷道,“你知道我說的什麽意思。”

在旁邊沈默良久的景豫突然接口道:“他不是裝傻,他是真傻。”

即便被人罵了,奇然也不計較,只是彎著眼睛道:“而且蕪衡仙君,原來你也算大丈夫嗎?”

蕪衡眉頭一豎:“你什麽意思?!”

奇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笑出了聲:“可外界人都知道,你們仙界,可都是偽君子啊!”

“你!”蕪衡被他氣得小胡子亂飛,正要揮劍,冷不防景豫擡手道:“仙君是個聰明人,你該知道,你若一對二,沒有勝算。不如今日的切磋便先作罷,改日再來向你好好請教一番。”

奇然不滿道:“你這是幹什麽?”

景豫給了他一個眼神,他順著目光看去,一眼便望見了不遠處正慢慢向軍營走著的白色身影。

奇然雙眼一亮:“是少主!”

接著也不管兩人到底在說什麽了,身形一晃,便追到了離之身後,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。

蕪衡自然也看到了離之,沈默片刻,他收劍回鞘,也不說什麽,直接走人,像是再看對面一眼都覺得臟了眼睛。

他向回走,自然有人迎了過來,副將走到他身前,拱手行禮道:“將軍。”

蕪衡點了點頭,他看了看四周,見周圍人都在忙著各自的事,於是便壓低聲音道:“去仙界調動五萬天兵天將,這個魔界,老子非要給他破了!”

副將一驚:“五萬?可是仙界此時已經不剩多少兵將,若再瞞著仙帝,恐怕……”

“你怕什麽?!”蕪衡低叱道,他的左手用力按上右手的虎口處,那裏方才被那個黑衣人的刀震得酥麻勁還未完全消退,此時令他感覺十分不舒服。

“出了什麽事我會擔著,絕不會連累兄弟們。”

副將聽他的語氣堅決,也明白此事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。他咬了咬牙,點頭道:“……末將明白。”

蕪衡點了點頭,目光投向對面的營帳,眼神陰鷙。

而同一時刻看見離之的另外兩人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思了。

桔梗看著那人的背影,眼中的落寞和悲傷滿得像是要溢出來,腦海裏回想起與他經歷的點點滴滴,縱然再快樂,如今也只剩下心裏盤桓的難過。

“師姐……在看什麽?”周小九眨了眨眼,轉過頭笑著問道。

他的笑容有些牽強,仔細看去就會發現,這個少年正在極力隱藏自己內心的情緒。

曾經有人告訴他,他必須學著成長。

於是他也這樣做了。

桔梗的目光沒有移開,聲音輕輕的:“我只是想不通。”

周小九:“想不通什麽?”

“為什麽離師弟要這樣做。”桔梗轉眸看向他,微蹙秀眉,看上去很是困惑不解,“明明整個靈犀山上,六師叔對他是最好的,他也願意為了這個人,將所經歷的事情一點點地描繪下來,可為什麽最後關頭,他還忍心對六師叔下得去手呢?還有師祖,他根本就沒有見過師祖不是嗎,為什麽卻能設了這麽大一個局只為了殺掉師祖呢?”

說著說著,她突然嘆了口氣,低聲喃喃道:“人心,為什麽這麽難懂呢?”

周小九抿了抿唇,斂了笑容,卻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他的師父曾以這個人為榜樣教導他,可如今,他亦不知道,師父曾經說的到底是對還是錯。

這個人少年時便能夠做到喜怒不形與色,待人溫和有禮,進退有度,在某種程度上,他與一直按照掌門候選人培養的裴然師兄有很大的相似,甚至有很多人說,他在劍法上的造詣與天分或許更勝裴師兄一籌。

但似乎所有人都不曾發現,或是有意地忽視,這個人與天性溫和的裴然是不同的,他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冷漠與陰暗,代表著不屬於他那個年紀的成熟,是他不為許多人知的另一面。

“等你達到你離師兄的心性再說吧。”

可是師父,我或許永遠都不能明白,離師兄到底在想些什麽。

周小九看向遠處,眼神輕飄。

“我也不知道。但,或許正是因此,人們……才需要成長吧,直到可以看清人心良善與險惡,可以獨自品嘗所有哀痛心酸,卻仍舊能以最大的善意面向世人,這才是真正的長大,才是真正的人生吧。”

“而離師兄,”周小九看著她,“或許已經先我們一步,體會到這世間的黑暗與痛苦,所以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。”

桔梗看向他,眸中閃過一絲驚訝,似乎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。

“小九……”

周小九苦笑一聲,垂下頭:“而師父,應當是那個看過世間百態,卻仍然笑對人生的大人吧。”

“師父曾說我是那種無論遇到什麽,都會樂觀面對的人。可其實……不是的。”周小九看了看自己的手,恍惚間似乎還能看到那上面的鮮血淋漓,“只是過往十幾年,我從沒有體會過痛苦罷了。”

他低聲:“原來成長的代價……”

“小九……”

桔梗握住他的手,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。

她輕輕抱住他,拍了拍他的背。

“別這樣,三師叔一定不希望你總是為他傷心難過的。”

周小九沒說話。

桔梗感到自己的衣衫被人扯住,而後肩頭逐漸潮濕起來。

少年仍舊悲痛難過,卻再也不願在人前顯露脆弱。

這或許,也是成長的一部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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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看見顧免受傷的那一刻起,虞姒便已經發了信號召喚碧曉過來,所幸碧曉再如何閉關,也明白此事的嚴重性,立刻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趕了過來。

時隔多月再次見到碧曉,虞姒幾乎要認不出來眼前的人了。

一身縞素,面容消瘦,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,甚至比如今受了傷的顧免看起來,都要更像病人一些。

虞姒皺著眉看向她:“你這是怎麽回事?”

碧曉看了她一眼,眼神中沒有一絲光彩,她什麽都沒說,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,便擡手診上顧免的脈,好似一點多餘的精力都無法分出來。

奇然的一鞭攻勢猛烈,顧免的左側腰腹連通後腰都是都是那道可怖的鞭傷,皮開肉綻,傷可見骨。

碧曉擡手將純凈的法力覆上那人的傷口處,藍色的光芒下,傷口周圍逐漸出現了顆顆氣泡,那些氣泡相互碰撞擠壓,將皮肉連接愈合。

躺在床上的人突然皺起眉,極其痛苦的悶哼一聲,而碧曉那邊似乎也因為某種原因停了下來,低低的喘著氣,額頭布滿汗珠。

“怎麽了?”虞姒連忙走上來,面色焦急。

碧曉搖搖頭,低聲道:“我的法力不足以讓師兄的傷口完全愈合,不過師兄已經沒有生命危險,只剩下輕微內傷了,這些可以依靠藥物慢慢治療。”

說著,她掌心浮現出一些紗布與碾碎的藥草,將餘下的傷口包紮好。

她緩了緩,站起身,對不遠處的瓊花示意了一下:“後續治療可以交給瓊花,師姐,我……”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,慢慢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

虞姒皺著眉似乎想說什麽,但最終也只是點點頭,任由她去了。

這世上人多的是執念,度不了,化不去。

如今的她與自己,又有何分別呢?

虞姒正看著那人的背影走神,床上的人卻突然有了動靜——顧免醒了。

她輕舒了口氣,坐在床邊:“四師妹的醫術真如華佗再世,她才剛走,你便醒了。”

顧免動了動唇,“她如今……”

話一出口,喉間的不適便令他皺起眉,不過也不過一瞬便被他忍了下去,正想繼續開口,虞姒卻好像早知道什麽似的,搶先回道:“不太好。”

顧免的表情看起來更嚴肅了。

虞姒將他扶起來靠在架子邊,嘆口氣:“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,我瞧著就是傷心過度加上精力損耗過度,你也知道他們二人的感情,這種事,哪是一天兩天能夠緩過來的。”

顧免皺著眉不吭聲,虞姒便只道他還在憂心這件事,便寬慰了他許多話,又說了些外面如今的情況叫他不要擔心,可突然的,顧免出聲道:“你今日,去了何處?”

虞姒心下一驚。

明明遇見葉瑾時他並不在周圍,為何他還會知道這件事?

不對,他並未說出她是回了靈犀山,因而只是因為發現她不在才問的嗎?也就是說……師兄其實是很關註她的?!

想到這裏,方才的驚詫都變成了絲絲甜蜜,她笑了笑,道:“沒什麽,只是去看了看在溪沙鎮中我們的聯絡點有沒有什麽需要調度的而已。”

顧免點了點頭,閉眼將頭靠在床架上,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解釋。

虞姒看著他的臉,一貫冷淡的神色因為此刻的蒼白而顯得多了些柔和,這讓他看起來與她的距離又近了一些。

虞姒猶豫片刻,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師兄……可有感覺到什麽不適?”

“並無。”顧免淡淡道,眼睛仍舊沒有睜開。

“不是指現在。“虞姒斟酌著措辭,聲音輕輕的,“是最近……最近師兄可有感覺到心神不寧……或是有別的不適感覺?”

顧免突然睜開了眼睛。

他的眼中極快地閃過了某種情緒,像是鋒芒,又像是殺機。

他這突然的動作將虞姒嚇了一跳,正想解釋,冷不丁那人卻突然勾起一邊嘴角,緩緩道:“為什麽這麽問?”

虞姒明白她不能將已經知曉他的病這件事告訴顧免,這畢竟不是他親口所言,若說出去難免惹得那人不開心,但如今她卻更想不到什麽合適的理由來解釋她方才所說的話。

眼見那人眼神越來越冷,電光火石之間,虞姒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想法——

虞姒快速道:“是師妹!”

顧免挑了挑眉。

虞姒硬著頭皮道:“我今日碰到葉瑾,她帶來了顏夕的口信,說是讓師兄你註意身體。”

一個謊的開頭一旦說出口,後面也許會容易很多。

虞姒的神情漸漸平靜下來:“於是我就想問問,師兄的身體可否有什麽不適,否則她為何會如此對你說。”

顧免點點頭:“原是這樣。”

轉眸時見虞姒還在等他的答案,他捏了捏手指,淡淡道:“並未有何不適,想來是她找的什麽見面求饒的借口吧,不必理會。”

虞姒心裏有一瞬驚訝。

她想到了顧免會否認,卻沒想到他會如此想顏夕。

幾人中,顏夕是顧免最疼愛的師妹,有什麽好處都先給予她,犯了什麽錯也都是他來收拾,即便是再大的錯,他也能夠高高拿起輕輕放下,可或許所有人都想不到,會有這一天,顧免將她最疼愛的師妹向最壞的一面去想。

難道因為師父這件事,師兄終於對她失望死心了嗎?

虞姒擡眸看向那人,可顧免不知何時又閉上了眼睛,似乎是極累的樣子。虞姒也沒在說什麽,叮囑了一聲好好休息便離開了營帳。

帳中,獨留一人時,寂靜將空氣吞沒,那人在寂靜中睜開了眼睛,眸中銳利與鋒芒,毫無掩飾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明天繼續。

不能再沈迷虐與守寡人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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